司彧這麽問是有緣故的。

之前鐘曉婉搪塞他說是跟一個朋友聊天，司彧說完“你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”之後，看鐘曉婉似乎不知如何回答，緊跟著就笑問：“難道是女朋友？”

鐘曉婉看著到時間上課了，順勢就說：“你猜？”

她那會兒還覺得這種不置可否的態度很燕麓之，很高明，因為司彧當時笑了笑沒有再說話，萬萬沒想到這會兒司彧竟然又提起，更沒想到司彧剛說完，孫嘉盛就比她還激動的嚷道：“真的？燕大佬有女朋友了？”

這一下連女生那邊都聽見了，紛紛轉過頭來圍觀，鐘曉婉趕緊按了發送按鈕，把她剛寫好的第二段和第一段一起發出去，然後收起手機，若無其事道：“看個新聞而已。”

女生們齊齊松口氣，孫嘉盛看的清楚，嬉笑道：“我仿佛親耳聽見許多塊石頭一起落了地。”

劉銳跟他志趣相投的嘴欠：“好險，全校女生差點一起失戀。”又抖機靈小聲補了一句，“不對不對，不包括太陽女王，她……”

又扯她出來？“你閉嘴吧！”鐘曉婉直接打斷了劉銳。

劉銳嘿嘿笑了兩聲，並不當回事，拿出手機叫大家跟他組隊打游戲。

女生們沒聽見劉銳後面一句，但前面那句已經讓她們不爽，張靈韻第一個吐槽：“失戀不失戀的，跟他有什麽關系？”

寧瑤道：“他就是嘴欠，別理他，不然他更來勁。”

幾個女孩子讚同的點頭，只有燕麓之像個不認識她們的外人一樣，低頭自己看著手機：

[你可能會覺得受到冒犯，但無論如何，大家並不是有心使你難堪。而我之所以鼓勵瑞雪寫東西，是因為她性格敏感內向、缺乏自信，寫文章、得到大家讚譽，是唯一能讓她覺得有成就感的事。這其中還有一些細節，打字不方便說，有機會我再講給你聽。你千萬別給她臉色看，她很信賴我的。]

他眉頭控制不住的皺緊，感覺自己對於人類本就不多的耐心正在逼近極限值，幹脆跟鐘曉婉說：那就一會兒吃完飯單獨談談，我正好也有話跟你說。

發完他想了想，補充：去華佳商廈見。

華佳商廈在五中北面大約800米外，除了K記和M記兩家，沒有適合學生們吃午飯的店，去那邊的五中學生就不多，而且商廈有四層，找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接頭，應該比較容易。

被司彧調侃了、不敢再看手機的鐘曉婉，直到吃完飯出去才看到這兩條消息，那時寧磊和孫嘉盛正商量著要不要打會兒籃球——今天天氣不錯，陽光燦爛，風也不大，沒那麽冷，閑不住的男生們就想玩一會兒。

“你們玩吧，我去買點東西。”鐘曉婉當機立斷，手隨便往身後一指。

燕麓之一向不合群，他不想做的事也沒人能勉強，寧磊和孫嘉盛就都沒說什麽，只問司彧去不去。

司彧看了一眼好友，總感覺“他”今天的情緒格外不對，正想說“我和你一起去吧”，感覺不妙的鐘曉婉搶先道：“你去吧，我一會兒就回來。”然後不等司彧說話，轉頭就大步走開。

“我現在認真覺得燕大佬可能是戀愛了……”看著“燕麓之”匆忙的背影，孫嘉盛摸著自己下巴上的胡茬，很想當一回福爾摩斯，“我們要不要跟上去看看？”

司彧本來還真想跟上去，但孫嘉盛這麽一說，他立刻改了主意，“跟什麽跟？你還嫌他臉色不夠凍人啊？走吧，打球去！”

男孩子們勾肩搭背回學校打籃球，女生們也終於都吃完飯從店裏出來，鐘曉婉外殼的燕麓之沒有跟人交代行蹤的耐心，出了門直接往華佳商廈走。

“曉婉你去哪？”張靈韻問。

燕麓之懶得理她，根本不回答，他這與平時的鐘曉婉大相徑庭的行為模式，令留在原地的幾個女生面面相覷、不知所措。

“曉婉怎麽了？”秦紫萱低聲問同伴，“她今天好像都沒笑過。”

“是不是大姨媽來了？”張靈韻猜測。

寧瑤搖頭：“不是呀，她是元旦之前和我差不多時間來的。不過她今天好像一直心情不好。”

從午休開始就默默觀察“鐘曉婉”的蔣瑞雪幽幽說道：“我覺得她就是不想理我們了……”

“這怎麽可能？”“瑞雪你不要想太多啦！”“可能她就是學習壓力大，想自己靜靜，走啦，買飲料喝去！”

燕麓之一路快走，轉過彎還有一半路程時已經有點喘，他不得已慢下腳步，先給鐘曉婉打電話：“你到了嗎？”

“嗯，到了，我在三樓東邊，這裏有個很冷清的凍酸奶店，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五分鐘後，兩人匯合，鐘曉婉點了一份凍酸奶，在角落椅子上坐下，小心問道：“你想談什麽？”

燕麓之開門見山：“我要通知你，我不會幫你哄著那些女生。”

“為什麽這麽說？你還是生氣……”

“因為很煩。”燕麓之直接答道，“我今天中午帶她們去吃牛腩飯，就是故意想甩掉她們，讓她們別煩我。”

“你怎麽可以這樣？”之前鐘曉婉只聽見寧瑤那幾句話，還以為是寧瑤提議去吃牛腩飯的，“我們說好要好好扮演彼此的！”

“是說好了，但很明顯你這邊的戲份太多，抱歉，我演技有限。還有一件事，你記得跟寧磊說藍牙耳機已經找到了，免得他真買一個給我。”

鐘曉婉忽略後面這句無關緊要的，追問：“你總得有個理由吧？是出了什麽事嗎？還是說，就是同人文的事？”

“理由就是很煩。”燕麓之頂著鐘曉婉白白胖胖的圓臉，卻面無表情，大大的眼睛裏更充滿不耐，“我們現在這樣已經很煩了，你還要我替你哄著你那些後宮們……”

“你怎麽也這樣說話？”鐘曉婉不悅的打斷他。

燕麓之輕挑眉毛：“你連‘後宮們’三個字都聽不下去，卻勸我別跟寫了我和唯一好友幾千字耽美文的女生計較，甚至不能給她臉色看，未免太嚴於律人、寬以待己。”

鐘曉婉噎了噎，辯解道：“這怎麽一樣？”

“有什麽不一樣？女生看見兩個男生關系好，YY他們談戀愛，就很純潔很美好，男生看女生太親密，調侃幾句開後宮，就十惡不赦、令人唾棄，是嗎？”

“那是因為有些男生思想就是很齷齪！”

“他們再齷齪也只是隨口說幾句，且只在背後說，並沒有得意洋洋的到你面前大放厥詞、甚至寫成小說大肆傳播。”

“哪有大肆傳播，就只在我們六個人的小群裏發了而已！”

燕麓之拿出手機調出微信群聊天記錄，一字一頓的念給鐘曉婉聽：“大家都看看，提提意見啊，改完沒問題，我和瑞雪就發出去啦！”

他用異常平淡的聲音讀出那些語氣詞，聽的鐘曉婉直起雞皮疙瘩，剛要開口，他又接著讀了下一條：“哇！瑞雪決定發出去啦？發到晉江嗎？”

鐘曉婉搶著解釋：“就算真發出去，她們也會把名字改掉的！”

“原來你早就知道。”燕麓之把手機往桌上一丟，臉上露出點嘲諷的笑，“人性真是很奇妙啊！鐘曉婉，你覺得你在做好事是嗎？”

鐘曉婉深吸口氣，提醒自己要冷靜，她把面前放著沒人動的凍酸奶推給燕麓之，“我覺得我還是從頭跟你解釋一下比較好。瑞雪的情況，之前我簡單跟你說過，她不是獨生子女，還有一個正在上小學的弟弟……”

“真巧，我也不是獨生子女，也有一個上小學的妹妹，那又怎麽樣？”

鐘曉婉低聲說：“她跟你沒法比。她家是農村的，一出生父母就丟下她進城打工，她跟著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在農村長大，到10歲弟弟出生，她父母需要人幫忙帶弟弟，才把她和她奶奶接到城裏來。那時她父母剛自己開小吃店，很忙，也沒多少錢，就把她送去附近一個很普通的小學，就是這樣，一直在鄉鎮小學讀書的她也跟不上課程，不得不留級。所以她其實比我們大一歲。”

燕麓之靠坐在椅子上，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。

“她家裏很重男輕女，轉學到城裏之後，各方面跟同學又有很大差距，就更加敏感自卑，唯一的愛好就是看書看漫畫，後來慢慢發展成自己動筆寫，初中時拿到學校作文比賽的一等獎，是她第一次獲得肯定，知道自己也是有能力有特長的，這件事激勵了瑞雪，中考時她超常發揮考上了五中——本來她父母只想讓她去讀個職專的。”

“你到底想說什麽？”燕麓之按了一下手機解鎖鍵看時間，“快到1點了。”

“我在解釋我之前給你的解釋。瑞雪和我們不一樣，她不是一個從小就生活在老師家長讚譽中的好學生，寫作是唯一能給她帶來自信的事。”

燕麓之奇道：“我說不讓她寫作了嗎？”

“我的意思是，她把寫作看得很重，寫同人並不是為了玩樂和嘩眾取寵。”

鐘曉婉繼續解釋，“我和瑞雪熟悉起來也是因為作文，有一次她作文得了高分，全班傳閱，我真心實意的誇獎了她，她很不好意思，但因為這個鼓起勇氣跟我探討怎麽寫好文章，怎麽開始寫一部小說，是我教她觀察身邊的人，試著捕捉和描寫每個人的外貌、動作等等特點的。”

燕麓之臉又繃了起來：“你別告訴我……”

鐘曉婉弱弱道：“我當時就拿司彧舉了個例子，沒想到最後她發展成了你們倆的CP粉，還專門愛寫你倆的同人文……”

燕麓之瞪了鐘曉婉兩秒，搖頭道：“你跟我說這些沒有意義，別人的故事，我從來不感興趣。而且我不是僅指蔣瑞雪一個人，你那些跟班，我一個都不想理，你想繼續呵護照顧她們，等你自己換回來了再說。”

他說完起身就要走，鐘曉婉趕緊攔在前面，“燕麓之你不要太過分！我不是也一樣忍耐你那些男生朋友……”

“你可以不用忍，我從來不忍，他們不來煩我最好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“我認為我們只需要保障彼此在父母和老師面前不出差錯就足夠了，我沒有義務替你維持你覆雜的人際關系，否則假如你有男朋友，難道這時候也要我去替你談戀愛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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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話要說：

作者：我覺得可以！

燕校草：滾！

作者嚶嚶嚶的滾了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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